深秋的御花园,枫叶红得像血。
风卷着碎叶掠过青石板,发出簌簌的声响,像谁在低声啜泣。丁程鑫握着修枝剪站在梅林下,指尖被冻得发僵,剪刃上沾着的树脂在冷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痂。他奉命修剪枯枝,那些被虫蛀的、歪斜的枝条必须齐根剪断,就像这宫里的人,一旦失了用处,便会被毫不留情地除去。
“铮——”
玉澜亭的琴声突然穿破风幕,带着刺骨的寒意漫过来。那是《广陵散》的调子,本该是慷慨激昂的杀伐之音,此刻却被弹得哀婉缠绵,每个音符都像浸了冰水,砸在人心上生疼。丁程鑫握着剪刀的手顿住了,循声望去,只见宋亚轩坐在汉白玉石凳上,孔雀蓝的官服被秋风掀得猎猎作响,素手在琴弦上跳跃,指尖的薄茧与丝弦摩擦,发出细碎的嘶鸣。
他的琴弦上缠着一缕红丝绦,那是去年上元节丁程鑫亲手编的,说要“系住好运”。如今丝绦已褪成浅粉,末端沾着干涸的墨渍——丁程鑫认得,那是二皇子府专用的朱砂墨,宋亚轩定是又为他抄录了整夜乐谱。
“丁公子似乎对这琴声有异议?”宋亚轩忽然停了手,侧过脸望过来,阳光透过他耳后的碎发,在颈间投下细碎的金斑。他的指尖还凝着血珠,是方才拨断琴弦时被划破的,此刻正顺着指缝滴落在琴上的凤凰纹里,晕开一朵朵细小的红梅。
丁程鑫捏紧了剪刀,金桂的甜香顺着风钻进鼻腔,浓得发腻,像极了宫里用来掩盖尸臭的香料。“宋乐官可知,”他声音发紧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这园子里的桃树,都是用犯官的骨灰肥的?去年周显的家人,就埋在第三株桃树下,如今花开得最艳的那棵。”
琴声戛然而止。宋亚轩低头看着琴弦上的血珠,忽然低低地笑了,笑声里裹着寒意:“丁公子倒是比从前狠了。可你可知,那些骨灰里,或许也有你想护的人?”他指尖划过断弦,血珠溅在石桌上,“比如……刘将军在雁门关战死的亲兵,他们的尸骨至今还扔在乱葬岗,连块墓碑都没有。”
丁程鑫的心脏猛地一缩。刘耀文出征前,曾笑着说要带雁门关的奇石回来,说“那石头上的纹路,像极了长安的灯影”。如今奇石未归,人却可能已化作他乡的一抔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