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皇子昨夜在李贵妃宫里宴饮，”宋亚轩忽然压低了声音，琴弦的震颤带着危险的暗示，“我在殿外伺候时，听见他对心腹说，丁太傅的案子，是他们用丁家百人性命逼殿下认的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丁程鑫攥着剪刀的手突然颤抖，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，冻得他指尖发麻。他踉跄着往前几步，踏上玉澜亭的台阶，青石板上的霜气透过薄薄的布鞋渗进来，像踩在冰面上。

宋亚轩抬眼望他，眼底的悲悯像深潭里的水，望不见底：“殿下私放冀州粮草，本是死罪。二皇子说，只要殿下在‘丁显通敌’的证词上签字，就保您一命，还能让丁家留一支血脉。否则，今日刑场上，就不止丁太傅一人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殿下昨夜咳血，染红了半幅奏章，写的都是为丁太傅平反的话。可那些字，连养心殿的门槛都没迈过去。”

丁程鑫的剪刀“当啷”落地，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忽然想起那日观刑台上，马嘉祺转身时，袖摆下露出的绷带——那绷带是太医院特制的，浸过止血的草药，颜色比寻常的更深。当时他只当是马嘉祺又熬夜看奏折伤了手，如今想来，那或许是为了拒签证词，被陛下用砚台砸的。

“他为何不告诉我？”丁程鑫的声音发哑，像被砂纸磨过，“他明明可以……”

“告诉您又能如何？”宋亚轩重新拨动琴弦，琴声低回如泣，“让您冲到陛下面前喊冤？还是带着您逃出长安？丁公子，这宫里的路，每一步都踩着刀尖，殿下选的，是能让您活下去的路。”他忽然抬手，将那缕红丝绦解下来，塞进丁程鑫手里，“这是您去年送我的，如今该还给您了。二皇子疑我通敌，早晚是个死，留着也无用。”

风卷着枫叶掠过石桌，红得像火。丁程鑫攥着那缕褪色的丝绦，忽然想起马嘉祺书房暖阁里的墨兰——那是他去年亲手栽的，说“兰生幽谷，不以无人而不芳”。宋亚轩说殿下昨夜将兰移到了最显眼的地方，想来是怕它受冻，就像当年怕他染风寒，在窗前种满了驱寒的草药。

琴声突然转急，像无数把刀在同时砍杀。丁程鑫望着东宫的方向，那里的琉璃灯亮得刺眼，光晕透过窗纸映在银杏树上，像一汪流动的金。可他知道，那灯光里藏着多少不眠之夜，多少咳血的清晨，多少不能言说的苦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