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成明嗤笑一声,“你忘啦?杜大将军手下早有个蒋校尉。”
不用明说,段晓棠也大概明白了。这位内侄真正要回避的不是杜松亦或者另一支的蒋家子弟,而是蒋经纶。
到了大将军这个级别,自成一派势力,能用得上的姻亲故旧,总要拢在身边当作羽翼。
说起来,蒋家这两支这些年都没落了,好在子弟们即便算不得良才美质,弓马娴熟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南衙从来没说过不许一家人在一卫,当初左卫被吴岭压制得厉害的时候,外无出路,只能“近亲繁殖”。
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可弊端也明摆着,功劳簿上总要分个主次,至少有一人的前程要受些委屈。
段晓棠将纸页还给范成明,叮嘱道:“仔细查查,别给我们日后添麻烦。”
范成明顺手将纸折成小块,塞进腰间荷包,撇撇嘴,“还用你说。”
能有底气头一个往右武卫钻的,多半自认为子弟拿得出手、没问题。但其中是否有不成器的小纨绔靠着欺上瞒下蒙混过关,就难说了。
范二霸王路子宽广,正道、邪道都有,有缝的鸡蛋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。
一照面,是人是鬼看得清清楚楚。
坚决不让一个任何军功混子混进右武卫,影响他蹭军功的效率。
当然这种“直觉”不能作为向上司汇报的依据,范成明总不能说,这谁谁谁以前和我玩得好,一路货色,人不行之类的话。所以该查的还是得查仔细了。
这次新人入营,左厢军的三位将领都没有参与,他们仨都是“孤家寡人”,没什么有恩荫资格的亲族要提携,提拔的重点便全放在了现有将官身上。管你是将门之后还是寒门庶族,全凭军功说话,倒也清净。
段晓棠估摸着,等过个两三年,卢照在南衙站稳了脚跟,把卢家旧部里的人鬼分辨清楚了,说不定也会援引些幽州将门子弟进来,慢慢扩充势力。
次日一早,天刚蒙蒙亮,段晓棠到营时,右武卫的小校场上早已是热火朝天。
洗菜的、切菜的、配菜的,排成了长龙。更远处的空地上,圈出了临时的屠宰区,白花花的水汽混着肉香,蒸腾得老远。
火头营半夜就打着火把开工,火把的光晕在晨雾里晃悠,倒像是提前过起了年节。
火头营虽属后勤,鲜少上正面战场,敌人没杀过几个,可论起杀猪宰羊的手艺,却是练得炉火纯青。
周水生熟练地将羊放倒在地,迅速用绳子绑住四蹄。羊似乎察觉到了危险,不安地挣扎着,发出阵阵咩咩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