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纱,缓缓流淌在乌苏里江面上。
岸边草甸上,几顶残破的帐篷歪斜地立着,整个营地静得可怕,连战马都疲惫地垂着头,偶尔打个响鼻。
“主子!“值哨的甲兵听到脚步声,猛地转身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觉。
待看清来人,他打了个千,单膝跪地,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。
和硕图伸手扶起这个满脸烟尘的士兵,指尖触到他冰凉的铠甲。
士兵的手在微微发抖--这个曾经在汉阳城下连斩五敌的勇士,此刻竟疲弱得连刀都握不稳了。
“辛苦了,去歇着吧。“和硕图轻声勉慰道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,“让其他人来换岗。“
昨晚,紧张之余,他也是半宿未睡,直到五更天,才稍稍眯了一下。
天色微明,一个可怕的噩梦将他惊醒,躺在帐篷里便再也无法入睡,索性起身巡视一番营地。
江边的鹅卵石上覆着一层薄霜,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
和硕图解开衣甲,清冷的空气立刻刺痛了他的皮肤。
他掬起一捧江水,水中倒映着一张陌生的脸:深陷的眼窝,干裂的嘴唇,还有左颊一道深深的血痕。
“哗……“
冰冷的江水拍在脸上,却洗不去记忆中那场噩梦般的战斗。
昨日谷地里的硝烟似乎还萦绕在鼻尖,耳边仿佛又响起火枪齐射的爆鸣,看到冲锋的儿郎们像麦子一样成排倒下……
“主子……“塔克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比往日低沉了许多。
和硕图没有转身,只是盯着江水中破碎的倒影:“说!“
“昨日的伤兵……又走了三个。“塔克善顿了顿,“是……是疼死的。“
一块鹅卵石被和硕图攥得咯吱作响。
他想起那三个年轻的面孔:一个是从小跟着他的包衣奴才,一个是去年刚娶亲的旗丁,还有一个……还是个半大孩子。
“埋了吗?“
“埋了。按……按规矩来的。“
规矩?
和硕图苦笑。
若是按照规矩来的话,那应该是将人给烧了,然后带上他们的遗骨,返回盛京交给他们的家人。
可现在呢?
为了不引来新洲人和那些土著猎人,只能在这远离盛京的蛮荒之地,草草挖个浅坑埋了而已。
他们甚至连块裹尸的白布都找不到,何来规矩?
和硕图站起身来,吐出一口浊气,望着粼粼的江水,陷入到痛苦和懊悔之中。
唉,昨日就不该与新洲人正面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