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回来。
他也不敢笃定,曹操当真还在人世。
毕竟流言如麻,早已搅得人辨不清真伪。
只是,作为曾与他相交莫逆、情同兄弟的知己,荀彧清楚,此刻绝非沉湎悲戚之时。
他须得撑住,替曹操稳住许都这盘大棋,至少要撑到那三大宗将班师回朝的那一日。
……
与荀彧之忧心忡忡相较,曹植则全不在意。
在其眼中,父帅征伐天下,所向披靡,岂有殒命之理?
曹植府中花园之中,他又与宾客饮酒作乐。
“名编壮士籍,不得中顾私。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……”
别看曹植平日放浪形骸,耽于诗赋,带兵打仗,并无赫赫战功。
但就好像文工团那些军旅词人。
寥寥几句歌词,触动人心,就能让那些军中男儿热血沸腾。
这也是曹操喜欢他的另一个原因。
然除此之外,曹植亦常抒发曹氏代汉、鼎革天下的情感。
多少有些窥伺神器、不臣之念的意味。
这一日,曹植喝醉了酒,他脸蛋红扑扑,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酒气,于众门客间放声而唱:
“……翼佐我皇家兮,宁彼四方。
同天地之规量兮,齐日月之辉光。
永贵尊而无极兮,等君寿于东皇。
御龙旗以遨游兮,回鸾驾而周章。
恩化及乎四海兮,嘉物阜而民康。
愿斯台之永固兮,乐终古而未央……”
这几句,说得是愿父亲君王气度如天地般恢弘,同日月般璀璨,尊贵永恒无尽,寿数堪比东方天帝。
到时候,父亲驾龙旗遨游四方,乘鸾车周游天下。
恩德广被四海,使得物产丰饶、百姓安康。
愿此台永固,得喜乐千秋而不绝。
“……我原打算在父亲营建铜雀台之时,吟诵此等诗句,使天下人感我父之恩德。岂料台建到一半竟搁置了,不知是何缘故?”
说到此,曹植满脸的遗憾与无奈。
众宾客亦投其所好,纷纷表达对此事的不理解。
“即便嫌我二哥建台不力,也该将此事交付他人才是,待父亲……父亲凯旋之时,必得不世大功在身!
我定要恳请父亲,以续成铜雀台之事!”
众人一起拱手:“四公子所言极是……”
然建安文士,素有风骨,并非都是趋炎附势之辈。
此时此刻,宾客中有一文士摇头冷嗤。
曹植一愣,看向那人,乃是其幕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