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敲门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,视线是从远视眼镜的上沿看过来的,很认真。
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位置对廖金会说道:“喝茶自己泡。”
领导说话都是有目的的,手明明指着对面的座位,嘴里却说着喝茶自己泡。
那这意思到底是让他自己泡茶呢,还是让他先坐下听领导说话呢?
答案很简单,廖金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,他哪里有资格坐在尹忠耀的对面喝茶,更没有资格让领导在百忙之中等他。
所以他赶紧走上前几步,手里捏着笔记本微微弓着腰说道:“谢谢尹副主任,我不渴,您有事尽管吩咐。”
是见到尹忠耀再次冲着他摆了摆手这才用屁股挨着半啦椅子坐下,身子绷的笔直,又不敢真正地坐实了。
尹忠耀从脸上摘下大框眼镜,抬起手捏了捏眉心,说道:“老了,不中用了,连眼力都跟不上了,看一会文件眼睛就花的厉害,不得不戴眼镜了。”
“哪至于的,您要说老,那我们就都别工作了。”廖金会微微向前弓着身子说道:“您看着可比我还年轻呢。”
“呵——”尹忠耀对他奉承的态度和马屁很受用,这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端起茶杯稍稍掩饰,看向对方问道:“你是哪年来的冶金厂?”
听尹忠耀如此问,廖金会心里咯噔一下,这个问题几乎是标志了,每有领导嘘寒问暖地问起这个问题,答案呼之欲出。
要么是升迁,要么是调整。
廖金会捧着笔记本的手都开始颤抖了,他就说尹忠耀找他有什么事嘛,这又是让座的,又是让茶的,这客气太假了。
再一个,尹忠耀主管冶金厂的组织人事工作,找他谈话一定是有目的的。
回想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,哪就至于进步了,就算是进步也不应该是尹忠耀同他做组织谈话啊,有秘书长在那搁着呢。
且不说他心里凉了半截,表面还要故作镇定地回答尹忠耀的问题,尹忠耀这边却是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。
机关里的游戏规则: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
廖金会可以在周永远和马宝森的面前颐指气使,但在尹忠耀面前又成了卑躬屈膝的那个,不是没骨气,是没有底气。
这个年代的干部普遍都有一股子正气,干工作、搞思想教育都是一把好手,但好芝麻堆里也有烂谷子,这是难免的。
廖金会都没有发现自己额头见了汗珠,这可是早春时节,哪里就热了。
“相信你应该也了解到了,秘书长对冶金厂、辽东工业工作的重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