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件铠甲,沉默、冷峻,不见喜怒。
卢切扎尔没有再言语,只是策马缓缓前行,任由这些情境自行沉淀。其余的乌古斯妇孺,也被一一分配。年轻的女子中,有的哭喊着挣扎,有的面无表情地被牵走,成为士兵的“妻子”或“伴侣”;年老的妇人与孩童则被编入辎重与畜牧之列,做仆役、洗衣、养牛、喂马。草原的法则简单且冷酷。战争不是仪式,而是分配。胜利者掠夺一切,失败者失去所有。此刻,没有人再提血缘、尊严或神灵——只剩火焰熄灭后的尘埃与归属的安排。
士兵们在营地间穿梭,搬运着战利品:牛羊、皮毛、干肉与铁器,一车车运出,堆放整齐。有人吹起口哨,有人高声嬉笑,还有人抱着刚获得的女子站在废帐前合影——他们不是恶魔,只是草原子孙,在漫长流亡与饥寒中终于看到一线回报。欢呼声与牲畜低鸣交织成奇异的和声,在雪原上回荡不息,宛如一场沉默神灵也不愿目睹的血色盛宴。
片刻之后,卢切扎尔与努瑞达走入营地中央最大的一座帐篷。帘幕被寒风掀开,雪粒如刀,涌入一线白光,旋即被火盆的热浪吞没。帐内松木燃烧正旺,火光炽烈,照亮铺满熊皮的地面,也映红了卢切扎尔端坐的脸庞——她身披战袍,神情如铁,眉目沉静却不容逼视。那高背木椅覆以白熊皮,在这风雪交加的原野上,标示着王者的意志。
努瑞达立于卢切扎尔左侧,手中展开一张刚绘好的兽皮地图,炭笔在其上描摹山川走势,指引未来之路。她神情淡然,未发一言,眼中却闪烁着如冰湖深处的寒光,智慧在火光中若隐若现。契特里与列凡分立左右,甲胄上血迹未干,脸上仍笼罩着刚历血战后的肃杀气息。巴特拉兹倚在帐柱旁,双臂抱胸,手指轻抚刀柄,鹰隼般的眼神始终游移不定,冷冽如霜。稍顷,图尔古特与帕尔汗也步入帐中,立于一侧,静候命令。
“夫人,”列凡率先开口,声音低沉而镇定,却隐含着压抑不住的兴奋,“乌古斯人留下的牲畜与粮草,足够我们从此立足草原。他们的战士虽多桀骜,但已低头归顺。只要稍加整编,便可化为我们手中的新刃。”
卢切扎尔闻言,目光一沉,望向地图。她的视线在乌拉尔山以东的辽阔草原上停驻许久,随即缓缓开口:“这片土地……还不够。”她的声音冷冽如夜雪落铁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芒。“我们要的,不只是生存之地,而是一个可以继承与守护的国度。”她抬头,缓缓扫过众人,“乌拉尔—乌古斯的残部既已归顺,便是我们的血肉、骨骼。他们将随我们东进,夺取该属于我们的天命之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