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仰颈,避开了越沐舟贯穿自己咽喉的剑光,轻盈从容得像习练过无数次。
越沐舟绷紧的脸映入视野,震愕和暴怒同时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子中涌出。
下一刻裴液再次死在寝殿里,他回过神来后怔了良久,然后低头笑了一下。
……
雍戟却仔细计算着进入二月后的日子。
已有十七天了。
和裴液相反,他对每一天的认知都很细致,这时立在灞陵上回望神京城,宽而平的驿路上人马绰绰,赴春试的武人们怀着新奇和期望被城门次第吞入。
这确实是个明朗昂扬的季节,人和草木一时同发,跟他在做的事情气氛迥然。
“在蜃境待得久了,整个人都觉得染上一身尸味儿。”他道。
“玉为石尸,绸为蚕尸,水皆鱼尸,土皆万物之尸。生死轮转,是小千世界。”
雍戟身后立一个高高瘦瘦的光头,眼眶深陷,淡眉有须,一身禅衣。从许多方面看他都像个和尚,没有饰物,纯色长衣,草鞋,整个人清水一般。背上负的铁枪很普通,腰间垂着的短刀也很普通。
“嗯。”
“世子以我观物,故有此感。我倒觉灵境生生不息,正因从一具尸体上蔓延出来,反而繁丽瑰奇,清冷曼妙。”和尚道,“人间再没有那样清透的水了。”
“你说的是,我从眼膜到眼底都是悲观的。这也不是什么新奇事。”雍戟略过他的话头,朝另一边道,“如何?”
第三人站位十分靠后,也一直安静,这时方抱拳道:“禀公子,八水使节俱已复命,八水之上,好汉们都已动起来了。”
“那很好……对,你记一下,”雍戟拿马鞭指了他一下,“无论事成与否,此事之后神京经营都不要了,届时变卖的资财、转移的权势,都尽量分给八水之上。日后战事再启,漕运必须稳定。”
“是。”
讲完这句话,雍戟念头里又掠过太平漕帮,但他表情没有变化,只把目光从山下驿道收回来,投向天上:“希望春天早点来吧,但也最好尽量晚些。”
和尚微笑:“世子言语间有大智慧,不过年节已过,按说已是春天了。”
“是么,将军认为,什么时候算春来了?”
“秃枝复苏、草尖破土、大河冰裂?”
“都不是,春雨过后,才是春天。”雍戟望着晴朗的天空,“一连下个两三天,不大不小,但淅沥沥把地都浸软了,这叫透雨。第一场透雨下过,才是真的万物复苏,那之后过不了几天,就是盛春了。”
“唔。”和尚按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