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点头:“我想也是。那你说,若下池之后再行突破呢?”
“下池之后再行……”鹿尾怔。
“不错。因为我刚刚在下面瞧诸位把它当做道题来解,仿佛想找到什么隙漏钻过去。但这镜子不本来是宁同修的剑道关隘么?”少年道,“既然是瓶颈、是关隘,那么当然唯一的法子就是‘突破’。我觉着这个也没什么巧路捷径,就是得走下池子,当着它的面超越全然之我才行。”
“……”鹿尾哑然。
很多剑者都无时无刻不在进步。
但进步是进步,突破是突破;进步一点是进步一点,高出一层是高出一层。
即便临阵突破,或许能开悟某个片面之我,又岂能完全超越全然之我呢。
群非轻叩剑鞘:“裴少侠话虽如此,可这听来有些天方夜谭。”
少年朝她一笑:“天山是仙家之地,合该信些天方夜谭才是。”
群非一双俊眼眯起,似乎含笑瞧着他。
少年低头看了下怀里小猫的意愿,把它递给了身旁的鹤杳杳,朝众人笑道:“总之多谢青睐,那我也下去试试好了。若事有不成,还望别太嘲笑。”
鹤杳杳接过小猫,在一旁满脸钦佩地看着他。
少年收敛了面容,低着头走下池塘。
好像每走一步,他整个人都更静一些,一步一步走到池塘边时,仿佛已静如木石,鸟蝶都会在他身上驻留。
然后他的靴底踏上水面,抬头,静静地立在了水上。
对面升起了他的倒影。
这个时候,人们才头回见到那炽烈的、锐利的、肆意飞扬的剑意。
从衣装和躯体做成的壳里挣扎出来、迸发出来,如同仙人的长带,一瞬间攫获了整片心剑之境。
如果鹿尾是一座深山、商云凝是一片雪野,那么少年就真如剑仙临地。
但不是来自静静立于池上的少年,而是来自他对面,那个缓缓升起来的身影。
它竟然先抬起手,扯去了自己束发的带子,然后长发与袖口、衣摆一起炽烈地飘舞起来,宛如一团灰色的、燃烧的火。
少年本人倒是一直很安静,他认真地瞧着它,腰后一柄长剑无风自浮,倒真像个御剑的天上少年。
园子中人们纷纷怔然,这个时候议论才重又渐渐浮起。
“这人是谁啊?”一些隐约低声的相互打问。
“……裴液。”另一些人怔怔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