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脸上带着海风咸腥气的中年人,姓林。他没掏契书,直接展开一张巨大的、画着海图和岛屿的粗糙麻布。
“香料岛!”林管事的手指戳在麻布上一处,“带去的二十套板子,换了这个数——”他伸出三根手指,“三百担上等胡椒!三百担丁香!还有这个——”
他又从怀里摸出几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,打开一角,露出里面黑色油亮的种子,“岛上大酋长压箱底的宝贝,一种奇树的种子,说榨出的油,点灯比鱼油亮十倍,还不黑烟!死活要换五套板子!契立了,种子和头批香料,就在码头卸货!”
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。吸日板!这个由北境深山黑曜石、神秘窑烧“亮片子”和复杂线路构成的奇物,在东南西北截然不同的土地上,都成了价比黄金的硬通货!换回的是堆积如山的粮食、草原的硬通货、海岛的珍稀香料和未知的希望之种!
季如歌坐在条案后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她伸出手,指尖拂过老胡倒出来的那厚厚一摞粮契,粗糙的麻纸边缘划过皮肤。又拿起巴图那块沉甸甸的、带着草原风沙气息的金疙瘩掂了掂。最后,目光落在林管事油纸包里那几颗黑色种子上。
“岭南甜记的方子呢?”她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刺破了火热的氛围。
三个管事同时一愣,随即脸上都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匪夷所思的古怪表情。
“别提了!”老胡拍着大腿,哭笑不得,“那方子!比吸日板还抢手!东边那些点心铺子的老板,尝了一块‘雪里红’,眼珠子都绿了!围着我们商队驻地不走!非要买!不卖就赖着!
最后……最后没办法,按季村长交代的,一份方子,搭着卖十套点心模子,外加‘岭南甜记’的牌子使用权……一份方子,换了这个数!”他伸出五根手指,又翻了一下,“十两金子!还得签契,保证只在东七城卖,不得外传!就这,差点打起来!”
巴图也闷声道:“草原上那些头人的阏氏(妻子)们,尝了水晶角,甜得直拍手!非要方子!我们哪敢乱卖?只答应下次商队带专门的‘岭南甜记’师傅过去,在她们王帐旁边开分店,教会她们的人。契也立了,分店利润,我们抽三成。”
林管事更是摇头:“香料岛上的人,嗜甜如命!那艾草青团,他们当神药吃!大酋长用一小袋红宝石换方子!我们没敢接,只答应下次带师傅去岛上开分店。”
意料之中。季如歌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她用岭南最贱的材料点石成金,如今这“金手指”成了捆绑异域市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