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来的时候,明姝正坐在窗下翻看一本《本草纲目》。
"微臣奉命为姝贵人请脉。"来的不是寻常太医,竟是院判章弥,须发皆白,德高望重。他隔着手帕搭上明姝的腕,指尖刚触到脉象便是一顿,眉头深深拧起,像遇上了极大的难题。
片刻后,他收回手,沉吟不语。
"章太医,"春杏急得眼眶发红,"我家小主究竟如何?"
章弥斟酌着开口,每个字都像掂量过:"贵人早年间受过极重的内伤,落了病根,气血两虚至此。如今又内有郁结,忧思过度,近日可是常魇着了?"
明姝靠在榻上,脸色比昨日又白了几分,轻声道:"是,总梦见些模模糊糊的人影,醒来便头疼欲裂。"
"这便是了,"章弥提笔写方子,笔锋凝重,"贵人这是心病,药石只能调理根本,若想根治,还需放宽心,切不可再多思多虑,否则……"他顿了顿,还是说了出来,"于寿数有碍。"
春杏一个踉跄,差点栽倒在地。
明姝却平静地接过方子,道了声"多谢太医"。待章弥退下,她才怔怔地看着窗外那株海棠,喃喃道:"多思多虑?可我想不起来的那些,分明是顶重要的东西。"
消息传到养心殿时,雍正正在批阅奏折。
苏培盛将章弥的话一字不漏地回了,末了又小心补了句:"太医说,贵人这是心病,需得静养,切不可劳神伤怀。"
雍正攥着朱笔,指节泛白,半晌才道:"传旨,姝贵人身弱多病,日后也不必日日去景仁宫请安,每逢初一十五走个过场便是。"
"嗻。"
"承乾宫里,安神香换成舒梦香,"他声音低哑,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"让她夜里睡得好些。"
"是。"
苏培盛退出去时,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。
"她想起了,才会忧思,"雍正对着空气喃喃,"想不起,才会多虑。"
"朕是不是做错了?不该让她再入宫,不该再与她相认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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翊坤宫内,年世兰听完嗤笑一声:"既然是个药罐子,免请安也好,省得本宫日日瞧着晦气。"
景仁宫内,皇后听完剪秋的回禀,眉梢微挑:"章太医真这么说?"
"千真万确,"剪秋道,"还说这位姝贵人怕是……短寿的。"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