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旦迈出,谢家便等于与南宫玄澈的党羽,有了说不清,道不明的牵扯。
这个污点,沾上了便再难洗净。
陛下自登基以来,疑心日重,连根拔起了多少世家大族,焉知不曾将目光投向谢家?
若此事处理得稍有差池,引来陛下猜忌,谢家的百年基业,恐怕危如累卵……
正是这份清醒,让谢阁老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。
文淑是他看着长大的,那孩子的性子是柔顺,甚至有些怯懦。可内心却继承了谢家读书人的风骨,最是明事理、知进退。
她岂会不知此信一出,便将谢家置于何等险地?
以她的心性,怕是宁可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了,也绝不愿连累谢家分毫。
怎么会如此顺从地写下这封信?
这不合常理。
谢阁老心中产生了警觉,重新拿起那封信,不再急于看字面的意思。而是就着烛火,目光如炬,细致地审视起来。
从纸张的质地、墨迹的浓淡,到每一个字的笔画走势。
乃至字里行间的细微间隔,他都不肯放过。
谢阁老想知道,文淑究竟想告诉他什么?
这封信里面,是否隐藏着唯有他们祖孙二人,才能读懂的求救信号?
谢阁老枯瘦的手指捏着信纸,看着那几句看似寻常的问候,瞳孔猛然一缩!
“……闻外祖母近日咳疾又犯,太医院开的川贝枇杷膏最是见效。另,外祖母素来畏寒,今岁秋深,还请早备炭火。想起去年,府上海棠开得正好,文淑盼早日脱险,与外祖父母相见,以叙天伦。”
他的妻子确实一直有咳疾,每到秋日就容易犯。但太医早些年便来看过,说她的身子不适宜用川贝。
文淑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,经常给外祖母侍疾,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。
那她为何在信中,让外祖母用川贝枇杷膏?
川贝枇杷膏,主要成分为川贝母,枇杷叶。
谢阁老眯起眸子,细细思索。
忽然,他的脑海里划过了一道亮光——
贝叶巷!
京城确有一条贝叶巷,位置不算特别偏僻。但巷子深处曲折,多有废弃旧宅,鱼龙混杂,最是容易藏匿行迹。
南宫玄澈手下的那些人,行事必然万分谨慎。既然掳走了文淑囚禁,肯定会竭力隐藏踪迹,不露分毫破绽。
可谢阁老深知,自己这个外孙女虽性子柔顺,却绝非愚钝之辈。
她被囚禁了这些时日,那些看守之人再如何小心,日常交谈、送饭取水,总会不经意泄露出些许讯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