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十三年的雪,是带着棱角的。
六角冰晶斜斜扫过紫宸殿的琉璃瓦,在檐角凝成半尺长的冰棱,阳光掠过之时,折射出的寒光像悬在半空的无数把寒刀。宫人们踩着及踝的积雪往来,锦靴陷进雪地里的声响被冻得发脆,连廊下铜鹤嘴里的香灰都凝着白霜,仿佛连神明都被这彻骨的寒意噤了声。
东宫回廊的朱漆柱被冻得发僵,木纹里渗着细碎的冰碴。丁程鑫踩着碎雪奔跑时,羊皮靴底碾过冰粒的声响格外刺耳,在寂静的宫苑里层层回荡,惊得檐下铁马轻轻晃动。他怀里揣着的梅子酒用厚棉絮裹了三层,外层还套着鹿皮囊,可指尖贴着囊壁,仍能触到青瓷壶透过棉絮渗来的凉意,像握着一块被雪埋过的玉。
“慢些跑,仔细脚下。”回廊转角处传来低柔的提醒,马嘉祺的身影被宫灯拓在雪地上,玄色常服镶着暗金龙纹,落雪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,仿佛连天地都不敢惊扰这位储君的沉思。他垂眸望着地面,睫毛上沾着的雪沫在暖黄的灯光里微微发亮,直到丁程鑫停在面前,才缓缓抬眼。
“阿程。”马嘉祺转身时,呵出的白气漫过他玉雕般的下颌,在冷空气中凝成转瞬即逝的雾,“太傅的《春秋》批注,你当真写完了?”
丁程鑫献宝似的捧出酒壶,鼻尖被冻得通红,像沾了胭脂:“何止批注?连太傅明日要考的《秦风》,我都能背得一字不差。”他忽然凑近,压低的声音带着少年气的狡黠,吐息落在马嘉祺耳侧,带着淡淡的梅香,“御膳房刘嬷嬷新做的杏仁酥,我藏在殿下书房的暖阁里了。用的是今年新收的杏仁,磨得细如粉尘,保准你尝不出半点苦味。”
马嘉祺接过酒壶的瞬间,两人指尖相触如触电。丁程鑫的指腹带着户外的冰寒,马嘉祺的掌心却暖得惊人,那点温度像火星落进雪堆,烫得丁程鑫猛地缩回手。他下意识摩挲着腕间那只素银镯——十岁生辰时马嘉祺所赠,镯身雕着缠枝莲,此刻被冻得泛着冷光,贴在腕骨上像一块冰。
“又藏东西。”马嘉祺无奈地摇头,却将酒壶揣进自己怀里焐着,“前日你把母妃赏赐的蜜饯藏在砚台底下,害得我磨墨时沾了满手甜腻。”
“那是苏合香蜜饯,治殿下的咳疾最好。”丁程鑫仰头看他,宫灯的光晕落在他眼里,亮得像揉了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