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飘的是脏话,扔的是烟头,天天谈论的是厂里哪个小姑娘胸大,皮肤好,谁和谁在一起了,谁比较好睡。
那些声音,即使捂着耳朵,也无孔不入,没日没夜地钻进他的大脑里,一点一点侵蚀着他高傲不屈的灵魂。
他们这个厂还算小有规模,四周是高高的围墙,他每次从食堂出来,望见,便想翻出去,离开这里。
可翻出去之后呢,他能去哪里,什么都没有,什么也干不了。
渐渐地,与其说是习惯,不如说是绝望。
可能他与厂里那些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同。
只是后来者。
当他抛下自己所坚持的盔甲,尝试融入这个集体时。发现没这么难。
竟然也没那么难。
他也能轻松讨论出那些女孩子的特点,用他们的方式讨得女生欢心。
喝酒抽烟,一学就会。懒惰,不思进取,喋喋不休说大话,信手拈来。
当天夜里,来这从未哭过的他,闷着头失声痛哭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,汹涌得不成样子。
混着夜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。
所有坚持的东西,那一刻分崩离析。
哭到最后他将自己枕头底下的准考证撕了。
第二天,厂里来人了。三四个西装革履,文质彬彬,与这格格不入的人。
厂负责人十分热情地招待,以为是上面检查的来了。一问,谁知是县云岚高级中学的校长来找温千禾的。
云岚高级中学是县前两年刚办的一所私立高中,招生比较困难,几乎每年都会派出大量老师去县各地招生,特别是县排名前三百的,门槛都要被踏破。
他们本来没打算招县第一名。
因为几乎每年县前三都会去市里读。不读也自动去一中。
没人愿意把青春赌给一所刚办立的私立高中,即使开的条件足够好。
所以云岚高级中学每年的录取分数线很低300分就能上。
可校长从县教育局熟人得到消息,今年县第一名还没报任何学校 。简直是惊天好消息。
了解情况之后,才知道是家里太穷,不给上学,还被打发到厂里打工。
当他看见从流水线上出来的一抹小小身影时,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没控制住狠狠批评了一顿厂里领导人雇佣童工,触犯道德底线,法律条规。
领导点头哈腰连忙道歉。
听完校长说的,温千禾不信,以为是骗子。
直到对方迫不得已念出了准考证号,他倒背如流的数字。
才相信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