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那张厨子进来时候,就见得这里四个人,各自伸长四条短脖子去看,本来手里有活的,动作不自觉都慢了,要出门的,一下子也站定了。
几个人伸长脖子模样,自然比不得白鹅,却是颇像忘八。
他走近几步,正要笑,打眼见得宋妙斩鹅,不免看两眼,再看两眼,看着看着,也跟着引颈,变成了屋子里第五只先前认为的忘八,早忘了自己要笑话什么,只立在原地,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看那小娘子斩完了一整只。
一只鹅分明那样大,肌理骨肉各有不同,但见她那动作,实在流畅,只一把菜刀,遇得鹅头,对开去劈;遇得关节,刀尾轻轻一带;遇得骨头,利落一斩;遇得鹅胸厚肉则是用的斜切……
不同的用力,不同的技巧,不同的斩件方法,使得几乎块块鹅肉大小均匀,都带皮、有肉、连一层极为极为薄的油脂。
张公厨心中一下子就生出一个念头——原来看人给鹅斩件,是这么享受的。
动作是干净利落的,甚至带有一种隐隐的节奏,流畅、舒服,那鹅仿佛生来就是给她手中的刀去斩切的,每一刀落下,似乎都没有遇到一点点滞碍,就跟呼吸一样简单、轻松。
斩好的鹅肉摆进盘子里,摆盘也是漂亮的,皮朝上,跟羊脂白玉似的,一看就是极清爽的一道菜,绝不会腻口。
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味道。
不知不觉的,张公厨嘴里渗出了口水,那口水好似还会倒灌,灌进了他的脑子里——咦,我怎么傻站在这里?我刚刚出去是干嘛来着,这会子又是要做什么来着?
白切鹅是主菜,至于其余鹅肝、鹅心、鹅肠,另又各有做法。
鹅肝、鹅心卤制,鹅肠则是飞水之后,用豉油来猛火快炒,其下垫着绿豆芽,拿只焯水断生的清豆芽来承接那豉油鹅肠的油润与酱汁。
主食是粥。
宋妙自己调的水米比例,事先拿一点油先腌米,多多放水,煮得米粒刚刚开花。
水多、米少,煮出来的粥米与水是分开的。
米汤清澈,只在晃起来的时候有微微的稠度,拿大勺子轻轻一搅,粥米只能浮起来片刻,不多时又会懒惰地重新躺回去锅底,就像休假时候,把眼睛半睁开一线眼缝的学生,一旦反应过来今日不用去学堂,立时又重新闭眼,再不肯起,死也要懒死在床上。
白粥少不得要配小菜。
小菜是酸坛莴笋、酸藠头、酸姜、酸刀豆、酸胡萝卜,另又有炸黄豆、酸腌菜猪肉末、一盘豆腐乳蕹菜叶——她又把那菜梗单独洗净切了段,和醋炒,添了一道